簽名本中的精神圖譜
——作家簽名本的三重邏輯與時代價值
中國當代作家簽名版圖書珍藏館。通訊員攝
姚明
簽名本的歷史根系深植于中國文人“以書會友”的傳統土壤。嚴復1898年題贈吳彥復的《天演論》石印本,用“舊譯奉彥復老兄大人教”的謙辭,向好友推介關于達爾文進化論的譯介與研究。這樣的文人間的私人饋贈成為了一種慣例,開始成為現代文學制度的組成部分。1933年老舍在《離婚》精裝本上寫下“著者敬獻”,將新文學運動成果嵌入老北平文化交際圈中,丁玲《母親》初版簽名本在良友圖書公司遭搶購,展現民國文學作品消費特征。作為“紙上的握手禮”,簽名本的價值遠超版本學的范疇。
益陽清溪村中國當代作家簽名版圖書珍藏館的建成,尤其是以“簽名本”命名,宣告簽名本不再是文人書齋的珍寶、博物館里的珍藏,而是足以打造獨立公共空間的特色資源。王蒙題寫的“做人民的學生”鎏金館訓旁,六萬余冊簽名本蔚為大觀。從周立波《山鄉巨變》手稿的油墨氣息,到賈平凹《秦腔》扉頁的蠅頭小楷,這些泛黃紙頁上的筆跡,是作家與讀者的對話,也是文學制度演進的見證。
這種歷史演進在清溪村可謂“精心設計”,處處有呼應——在周立波故居南側,仿古籍折本造型的館舍內,手稿復制件、簽名本原件并置,鋼筆贈言、毛筆題款同框。珍藏館則按捐贈時序輪展,如梁曉聲《今夜有暴風雪》的簽名與張煒《古船》的題贈并列展示,喚起觀者對20世紀80年代文學的深刻記憶。曲波《林海雪原》的贈言、巴金在蓬子《剪影集》扉頁記述的“四八年花三萬五千元購回”的流轉經歷,講述著個體、書籍與時代的顛沛流離。
珍藏館內還有由數千個圖書封面拼成的“文學”主題墻,每個亞克力板的背面都留有作家贈言。賈平凹“秦嶺深處的呼吸”與劉慈欣“星辰大海的征途”;阿來“塵埃落定后的澄明”與王安憶“長恨歌未休”,形成了具有張力的對話。
珍藏館的策展智慧還體現在多維度的價值激活上。定期輪換的簽名本展陳消解了傳統博物館常設展的靜態屬性,村民講解員培訓更將與現代文學中的“人民性”相合。一批文學活動落地清溪村,一些作家青睞清溪村,如老藤《草木志》新書發布會就選址珍藏館。當書香與清溪村的擂茶香氣交織,當通過24小時微型圖書館的通借通還系統,賈平凹《秦腔》的簽名本流入村民手中閱讀,文學便滲入生活肌理,與鄉村振興實踐融為一體。
如今,柏油馬路早已穿過周立波筆下的茶子林,一代新農人在清溪村的田野中勞動。時代滾滾向前,但數字時代的閱讀革命中,珍藏館昭示著文學記憶的保存從來不是懷舊,而是為了在現代化浪潮中錨定文明的方向,繼續講述屬于整個民族的山鄉巨變。
(作者系中國現代文學館副研究館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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